A Rose Will Bloom
老夫老妻不怎么浪漫的感恩节。
原发于2019年1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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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柯克兰并不是个外貌出众的人。十一月末的阿尔弗雷德一手撑着枕头，在晨曦昏暗的光线里看着枕边人：即使身为人形国家的他们从能力到外貌都比平常人出挑许多，但亚瑟的容貌并非百里挑一。不提他杂乱无章有如Culloden Battlefield上的草一般的粗眉毛之外，对方脸上还有随着紫外线强度直线增长的雀斑。瘦削而纤长的四肢和躯干不成比例往往有些狼狈，自然下撇的嘴唇也过于薄了——但只要看一眼对方在熟睡中轻微起伏的身体和颤动的睫毛，阿尔弗雷德依旧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自己的伴侣更可爱的人了。
此时正逢感恩节期间，纵使被弹劾、贪污和quid pro quo指控搞得甚不开心的总统脸上的皱纹也稍稍松泛了些。在一片庆祝佳节阖家团圆的欢喜里，阿尔弗雷德更是一拎行李箱就溜到了伦敦。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告诉亚瑟这个消息——即使对方昨晚穿着睡衣给他开门时一脸“你怎么又这样”的不悦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抱怨的声音也瞬间被恋人温暖的唇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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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伦敦去年这个时候已经在下雪了，还是几年以来的特大暴雪。”早餐时阿尔弗雷德一边咬着烤面包一边呆呆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才想起来补刀，“虽然也没有纽约每年冬天寻常的雪大。”
正站在小厨房柜台前举着黄油刀抹果酱的亚瑟果不其然对他飞了个眼刀，“这有什么好比的？去年元旦我们从哈特福德开到曼哈顿因为下雪道路瘫痪结果开了八小时的惨剧你忘了？”
叼着面包的阿尔弗雷德讪笑，“那不是特殊情况吗。”一边对正向餐桌走来的恋人伸出手抱住了对方的腰，却被对方一扭腰挣开了，“我小时候怎么教你的？刚拿过食物的手脏死了。”
“不管怎样，冬天带暖气的房间真是太舒服了。”毫不在意恋人嫌弃的举措，阿尔弗雷德一推刚吃完的餐碟，靠在椅背上舒服地叹气，“本来我还想和你出去做些浪漫的事，现在也只想和你盖一条毯子在沙发上看Netflix。”
“真是不好意思啊，这里是欧洲，你的Netflix账号在这里没用。”亚瑟对他假笑，晃晃宽大睡衣下光裸的双腿，“加上我下午还得去议会。”
“你还觉得自己是个欧洲人啊？”阿尔弗雷德打趣他，“真是有意思——”
亚瑟隔着桌布狠狠拧了对方的大腿，“是你文盲吧？欧洲和欧盟是两个概念好吗？”
“明明是你自己给人这种印象的。我发誓，你上世纪还时不时会对我说‘我过段时间得去欧洲出差’，让人每每有‘英国大概并不是个欧洲国家，只是大西洋上漂流的一个小岛’这种错觉。”
绿眼睛瞪了他一眼，亚瑟摆摆手懒得和他争辩，“再说了，我对你嘴里的‘浪漫的事’也完全不抱信心——”
“——谁说的？”阿尔弗雷德瞪回去，“我可是下班怕你冷会给你带新鲜热可可的模范丈夫——”
“——然后一路飞奔来见我顺便把饮料全都洒在我白衬衫上了是吧？”亚瑟毫不犹豫出口揶揄，“所以你口中的浪漫就是把我变成白厅一条街名菜：chocolate dipped Arthur.”
“听上去挺好吃。”阿尔弗雷德一本正经板着脸陪他讲冷笑话，“再说了，我也会给你带玫瑰花啊。”
“除非你的赠花方式是在千禧桥上突袭吻我，差点把我吓到完全没接住那束玫瑰，人也差点掉进了泰晤士河。”亚瑟捏了捏他的脸，顺势坐到对方大腿上，“我真不知道那束玫瑰做错了什么。”
“那你后悔和我结婚了吗？”阿尔弗雷德凑近，咬了一口他的嘴唇。亚瑟宠溺地拍拍他的脸，搂住对方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在唇齿相接的空隙间呢喃，“目前还没有吧——”
“——那下午就别去了。”阿尔弗雷德在两人鼻息相接的湿润里悄声说道，“反正他们差你一个也没差多少。今天可是感恩节啊。”语气近乎撒娇。
“你的感恩节。”亚瑟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点点对方的鼻子，轻笑而从鼻子里呼出的气息拂在阿尔弗雷德的脸上，“在我们家这叫正常工作日。”
“那你可得补偿我。”知道对方是个工作狂也劝不回来的阿尔弗雷德倒也没气，只顺势把他压在桌上，一手不安分地拉开对方浴袍上的带子。纵使落地窗的窗帘没拉上，这时亚瑟也懒得避嫌了，勾了勾脚就环上对方的腰，
“现在说‘不’是不是有点晚了？”感受到腰下冰凉的木质桌面，亚瑟不免还是有些心累，“倒是你，对在各种坚硬表面……我是有多大的执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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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亚瑟觉得阿尔弗雷德其实是个假装不会读空气的聪明人时，对方总有本事说服他其实他就是个板上钉钉的KY。在下午亚瑟出门前阿尔弗雷德还坐在沙发上抱怨，“你叫我怎么打发时间啊？你们家电视频道不是足球就是足球——”
“我推荐你在手机上下载一个BBС iPlayer Kids看看儿童片。”被气到没脾气的亚瑟回头真诚地对他说道。
再比如现在：在亚瑟听议会吵了一下午架脑袋都嗡嗡直疼之际，打开家门的一瞬间还要应付如同一个智障儿童般在沙发上扭成三角铃形状对着手机笑出猪叫的自家恋人。
“你在看什么啊？……你tm还真在看儿童片！？”亚瑟一脸不知道是震惊还是“果然如此”的表情把手机还回阿尔弗雷德手里，“吉妮有你这么个爹做榜样还真是……”末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吉妮也没把我当爸爸，更多像是个玩伴。”阿尔弗雷德继续对屏幕上满脸水痘印正对着仆人咆哮着的伊丽莎白一世笑到打嗝，一边回应他，“你都没见识到她在白宫整天整天叫我阿尔弗雷德把拜伦都带跑了的样子。有一天我经过Oval Office的时候听见小男孩坐在Resolute Desk上清脆响亮地叫他爸‘唐纳德’——总统先生那会儿的脸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扭曲的橙子。”
“……你居然不以此为耻还引以为傲。”亚瑟嘴角抽了抽筋，表示心累。
“我本来就觉得这种教育方式更好。”见斗嘴占了上风，阿尔弗雷德越发口无遮拦，“你那么严厉管教罗莎，搞不好她有一天到了叛逆期会一气之下出走到美国来的。”
“你再和我说一遍哈？”
“宝贝我错了。”阿尔弗雷德立刻放下手机接过他的大衣乖乖挂到衣架上，然后回到沙发上摸了摸亚瑟被冻得发红的脸颊，“别生气了。”见对方还是懒得理他，于是正色道，“我给你做了mulled wine，还放在灶上保温呢。”
亚瑟这才抬头对他挑挑眉，“不是蛋奶酒？”
“你不是总说eggnog太甜像打翻了糖罐子吗？”阿尔弗雷德干脆搂上他的肩，“天知道你十八世纪手把手教我做的那会儿还喝得很欢呢。”果不其然被对方丢了个白眼，“等你喝完暖暖身子，我还订到了晚上Gordon Ramsay的座位。”
“天啦。”亚瑟立刻蹦起来翻身跨坐在对方身上，“你怎么订到的？我上次亲自给Gordon打电话都没订到当天的——”
“我可不只会光拿手机看儿童剧啊。”阿尔弗雷德对他晃了晃手机，“谁在伦敦还没有朋友了？再说了，”手不安分地顺着对方的大腿往上抚摸着，“我可是要补偿的。”
亚瑟反而笑了，捏了捏他的脸，“我就知道——”
“不贪心。”阿尔弗雷德握住他的手腕，也仰头笑，“一个吻就够了。”
“给你两个吧。”亚瑟凑近，捧着他的脸呢喃道，“另一个做小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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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除某个离群值，阿尔弗雷德的理想型本该是温柔体贴美娇妻。从小——先是被亚瑟，接着被建国国父们——宠到大的他不免沾染上一些大男子主义，之后美国经济的蒸蒸日上和一套政治体系给他灌输的诸如manifest destiny之类的理念也逐渐巩固了他的这些想法。不提再早一些时候他对胸大腰细性格温柔似水的女性的幻想，直到现在在同事炫耀手机里女友的照片时，他也依旧会像个正常十九岁男孩般邪笑并评论道，“哟哥们儿，身材不错。”
但即使年少时期再怎么插科打诨坐在路边的台阶上对漂亮姑娘吹口哨，也无法解释他在19世纪和亚瑟重逢时胃里如同几千只蝴蝶扑棱着翅膀般的紧张和期待，20世纪初只要亚瑟一纸信来就立刻坐上轮船去见赴约的急迫。等到感情像浓醇的酒般熏到他自己都醉了，在二战时看见亚瑟因伤略微佝偻着背的身影时，才骤然发觉自己两百年来都已经心有所属。
于是立刻在战后求婚，并在对方惊愕的眼神里摆出一副“这是为大局着想”的样子掩饰尴尬，把准备好的一束玫瑰花和婚戒丢在咖啡馆的桌上，KY般地哈哈大笑——
因为如此深情，身为男子汉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
想到此的阿尔弗雷德不禁稍微红了红脸颊。
一会儿等他醒来，在不经意间说句我爱你好了。
（“亚瑟？”
“唔？”
“……我爱——哎你鼻尖上有块光斑好像哈巴狗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嗝哎哟亚瑟你干嘛打我！？！”）
The world wags on
A rose will bloom
It then will fade
So does the youth --
But Cupid, he rules us 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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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人和米英一样长情、用本能而不是用脑子去爱，就好了。
其实我觉得Ramsay的餐厅就真的……只是还行，写这个纯粹是因为这位的知名度大（毕竟比较会炒作）而已。一个英国人擅长做haute french cuisine总让我觉得很好笑……
标题取自68年的Romeo & Juliet，想起来上次看还是在中学时代。当时每年英文文学课都要演一部戏剧作品，我当时试镜中了Juliet之后两三个月都是苦不堪言地背近代英语台词（。正式演出的时候穿着拖地白裙，在演那幕著名的balcony scene和Romeo吻别的时候还差点被绊倒，诸如此类的糗事……
想起这部戏的原因是上周刚和当时一起演Romeo的同学reconnect上了，发现这位老弟（英国人）如今在美国工作所以有点感慨（？）但其实明明也没过去很长时间。大概是老了吧
Anyways. 感恩节快乐大家 :)
